采访沃尔沃中国首席运营官柳燕之前，翻出她今年1月写的一篇文章《颠覆年代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标题的后半句来自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中》的一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走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柳燕的文章以“在这个‘颠覆’年代，愿我们每个人还拥有那片属于自己的森林”收尾。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工科女博士兼销售老总写出的文章，洒洒数千字，质朴、真诚、文人情怀、女性哲思跃然纸上，全然不同于外界眼中的汽车销售人形象。都说商场如战场，在她的笔触下却只有温暖的细节。互联网掀起海盗般的创业浪潮，她关注的却是商业文明的缺失和重构。

       一般人总以为女性高管必定是“铁娘子”，柳燕却知性和睦，兼具北方人的坚强豁达和女性的柔美温暖。愿意用自己的智慧和阅历来照亮更多的人，所以她在工作的间隙开起了个人专栏，把自己的阅历和思考分享给更多人。

      以下为对话实录，内容涉及领导力、职场女性、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沃尔沃中国事业，以及柳燕对汽车新技术、互联网的思考等。文字稍长，但绝对干货。

关于女性高管：挑战和压力与性别无关

       一猫：作为中国合资汽车的先行者和实践者之一，中国汽车行业中的女性从业者的代表，您认为中国女性在职场中主要面临的挑战和压力有哪些？与男性同胞面临的职场压力又有哪些不同？

       柳燕：从职业本身角度来看，我觉得挑战和压力只与该职位所要承担的责任和使命有关，与性别无关。职位对任职者的要求不会因性别不同而变得不一样，但压力感会与个体的抗压能力有关。不过，我相信在成熟的企业里，担任高职位的管理者在抗压能力方面都已经“过关“，否则无论男性女性，在高压力的职位上都走不了多久。男性和女性高管，在职场中的角色是一样的，职位对Ta的要求也是一样的。如果一定说有什么区别，那是在职场之外的家庭中的角色不同，在家庭中承担的责任也不同，这可能也是许多女性到了一定层级，本身对于高职位的诉求也会与男性有所不同的原因。

       一猫：在华汽车企业的女高管，尤其是豪华汽车品牌的女性高管近年来越来越多，但是与男性相比较还是凤毛麟角，您认为我们社会该如何拆除阻止女性进入社会高层的壁垒？

       柳燕：首先我觉得，豪华车企女性高管不少，与男性相比数量的多少，并不能说明什么定性的问题，应该是职位特征与女性特质匹配度的自然形成的结果。从我作为局中人的角度，我觉得这个社会虽然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公平性，但在女性进入行业高层的方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壁垒，供需双向选择、物竞天择的结果。

关于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有限私人空间如何充分利用

       一猫：在家时间多么？喜欢在家一些还是更喜欢工作的状态？平时都有哪些爱好？

       柳燕：喜欢在家，也喜欢工作状态。在目前工作激情尚很旺盛、学习的欲望和能力也都尚还强的情况下，实际对工作的投入相对会更多一些。一直在有意识要把“工作与生活的平衡”这个题做好，但确实不是太容易，我们处在一个”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快节奏时代，特别是身处汽车这个瞬息万变的行业，身居一个重要的职位，环境不允许有丝毫松懈，除非你甘愿被时代甩掉，被竞争对手甩掉。这就需要把繁重工作之外有限的私人空间充分利用好，要既能放松自己，又能承担起来作为家庭成员的角色，对家庭的责任也要尽到。

       我的业余爱好很多很杂，体育、音乐、文学、旅游、交友都爱，可惜没有办法全部顾及，只好在不同的阶段，设置不同的优先级。比如像今年，我会把体育锻炼放到优先地位，乒乓球曾是我的最爱，整个小学期间我都在体校接受专业训练，有很深厚的童子功功底，整个大学和研究生期间我也是校队队员。挂拍多年后，我打算重出江湖了（笑）。

       我喜欢写东西但一直没落笔，今年也开始新手上路给媒体专栏写小文章了，基本上都是在出差坐飞机的碎片时间里完成，这样就能把这些本来很无聊的时间给很充实地用起来了。我希望能够把这些爱好坚持下来，我或许能成为卖汽车的高管里乒乓球打得最好的，专栏作者里汽车卖得最多的（笑）。

       一猫：大多数的女性高管都给人“铁腕”的形象，您生活中也是那种会比较喜欢自己掌控一切细节的么？

       柳燕：我在工作和生活里都不是喜欢掌控一切的人。在工作场合，我更喜欢与一个相互有充分信任的团队一起工作，这使得大家各尽其责，而不需要通过一个人的全面掌控来管理一切。如果团队中的核心成员之间没有建立充分信任，一个个体再强的掌控也是徒劳，而且将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和快乐指数。但我喜欢追究一些细节，生活上也是，把细节做好是很美妙的体验。

关于沃尔沃和中国豪车市场：理性设置目标，积极行动

       一猫：沃尔沃在全球市场过去的一年的业绩引人注目，中国市场的贡献很大，那么2016年沃尔沃品牌在中国还会在哪些领域发力？

       柳燕：是的，2015年沃尔沃全球销量首次突破50万，达到503,127辆，创造了自品牌诞生88以年来的历史性销量纪录。不同于以往大部分年份各市场不均衡的业绩分布，去年沃尔沃在全球三大核心市场均实现销量增长，在欧洲市场销量增长10.6%，在美国市场加速复兴，销量增长24.3%；中国市场在严峻的销售环境下，保持平稳态势，实现81,588辆的销量。尽管中国市场的销量增长有所放缓，但仍然是沃尔沃全球销量贡献最大的市场。

       今年，中国豪华车市场仍将持续竞争严峻、销售回归微增长、主渠道面临重构和盈利性挑战的状态。沃尔沃汽车将从品牌影响力、新产品入市、服务提升、渠道建设等几个方面入手，求得稳健发展、赢得新老客户，取得属于我们的市场份额。新年伊始我们就开启了沃尔沃88周年系列活动，这既是品牌塑造和价值观传递的举措，也是与客户的在新车销售和服务方面的互动。今年，我们也将利用好5个新产品、7个年型升级产品的上市契机，进一步提升品牌影响力，我们相信，沃尔沃汽车独特的竞争优势，包括除了安全、健康、环保的传统优势以及高效动力、智能互联、新能源车等领域在内的新优势，将完美顺应市场需求，赢得更多的客户的认可。

       一猫：近期有什么大的举措，比如有什么新产品推出吗？

       柳燕：3月7号，我们刚刚在自己的电商平台上推出了一个新产品--全新XC90 T8 (E驱混动)荣誉版。这是沃尔沃旗舰车型，经销商戏称它是“史上最贵沃尔沃车”。这款车除了沃尔沃全新技术平台以及设计语言外，还有几个“硬指标”：大型、四座、智能、豪华、SUV、插电混动、自动驾驶。这些特征合起来，使得该车目前成为市场上的唯一。它的客户群体也将卓而不群，他们是有事业、有情怀、有前瞻性、有责任心，并且关爱自己更关心他人的社会精英。T8荣誉版是超豪华行政级SUV，它采用突破性四座布局，创造性地提供了领先同级的行政级后排独立座椅。紧接着，沃尔沃新一代旗舰级豪华轿车S90也将在北京车展上亮相中国市场，它是全面复兴中的沃尔沃带来又一款的匠心杰作，沃尔沃将以此强势进军大型豪华行政轿车阵营，打破豪华行政级轿车细分市场的传统格局。

       一猫：中国豪华汽车市场在2015年的平均增速为5.3%，但只有奔驰和英菲尼迪获得了30%以上的增速，大部分企业都不愠不火，您如何看待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市场现象？

       柳燕：各汽车品牌产品升级换代均有自己的生命周期规划，当强势品牌全新技术的应用或升级换代集中实现时，也就是我们内部说的产品”大年“来到时，一定对增长有极大的促进。同时，有的品牌高增长既有当期品牌打造成功和销售促进措施有力的因素，也与基数相对低有关。总体来说，豪华车市场去年的态势代表了一种新常态，前几年爆发式增长很难持续，现已经进入理性发展期，厂家和经销商面对新的竞争形势，要理性设置业绩增长的目标，并采取更积极的行动计划。也意味着要获得与几年前同样的业绩增长，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关于传统车企与互联网：相互融合或许是未来模式

       一猫：您曾经说过“沃尔沃的业务发展规划里从来都没有考虑排名，而是注重实现自己未来的愿景”，其中包括社会贡献层面的“零伤亡，零排放“，”零伤亡“已经通过沃尔沃优越的产品安全得以体现，”零排放“目前是什么样的一个进展情况，可否介绍一下？

       柳燕：为实现“零排放”的长期企业愿景，沃尔沃汽车在2015年已正式宣布启动全球新能源战略： 1）全系车型将引入插电式混合动力、2）将开发一系列全新的小型电气化汽车、3）于2019年推出纯电动车型、4）中期阶段将电气化汽车占总销量的比例扩大至10%。

       具体来说，我们会按照符合当前市场环境和技术条件的“三步走”战略，来逐步实现“零排放”。其中第一步是改进传统发动机性能，提高燃油经济性，陆续推出Drive-E系列的高能效小型发动机，兼具强劲动力、优秀燃油经济性和低排放；第二步，沃尔沃坚信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是针对中国市场新能源汽车领域现阶段最切实的解决方案，符合中国新能源产业发展政策，我们通过E驱混动科技，会陆续在市场普及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第三步是面向未来，沃尔沃将发展纯电动车，参与电动车和相关项目的研发及应用，并在2019年推出纯电动量产车型。

       这一战略正在稳步实施中。在中国市场，去年上半年我们推出了沃尔沃S60L 插电混动车型，这是中国市场首个国产中级豪华车中的插电混动车型，在上海获得了很好的销量。去年年底沃尔沃又上市了旗舰车型全新XC90 T8 E驱混动版。这充分展示出沃尔沃对中国汽车市场电气化路线做出的努力。致力于新能源车开发的车企，或者长期跟进新能源市场的汽车媒体，一定知道如果纯粹从商业角度看新能源车，特别是豪华车的新能源车业务，很难算下来“经济账”，以更加高的人力物力投入成本，同期换来的销量却远低于传统燃料车。这也正是许多车企在新能源车发展过程中无法回避的困境和挑战，也是国家出台支持政策、又严格监管的原因所在。即使有支持政策，培育市场、让消费者乐于为环保买单也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也检验着车企的技术能力和战略勇气。在这方面，沃尔沃汽车已经以新能源汽车领先者的姿态走在了前面。

       一猫：您如何看待当下互联网造车的企业，未来的挑战会面临它们多一些还是传统厂商间的竞争？

       柳燕：智能互联、汽车共享、自动驾驶等新技术已经把汽车带入4.0时代，而传统汽车企业和新兴互联网造车企正在携各自的优势共同抢滩这些新的制高点，朝着未来共同的智能交通生态愿景前进。

       在当下，尽管互联网车企横空出世，但在它的产品还未量产下线前，在关于互联网汽车的种种疑问无法被证明或证伪之前，对传统车企与新兴车企谁去谁留、孰优孰劣不会有答案。从发展的角度看，有更多的玩家进入，更会为这个行业带来全新的活力。

       我觉得未来还继续留在游戏中的玩家，一定是有前瞻性的战略思维、创领新的商业模式、符合新的产业生态坏境、满足消费者未来需求（特别是汽车研发的最高原则——安全）的车企。至于是经过转型升级完美蜕变的传统车企，或是弯道超车的新型互联网企业，仍是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

       我暂时还倾向认为，鉴于汽车产业和汽车产品的独特性（重资产、重品牌、收益不稳定、研发制造的高门槛、配套的复杂度、安全性的极致要求等），拥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传承的传统车企，在研发、制造、质量保证等领域，积累了深厚的经验和技术优势，至少现在来看，优势更大。比如沃尔沃汽车，除了在传统汽车安全领域的绝对优势之外，已经在智能互联、智能安全以及自动驾驶等方面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带有自动驾驶功能的汽车已经进入量产，这使得它在来势汹汹的新兴互联网车企面前，也仍具有强大的有优势和竞争力。造车理念和技术路线都有所差异的传统车企与新兴车企，相互融合、优势互补，或许是未来共存的模式。